1862年,雷诺阿终于坐在他梦想进入的艺术学院,成了一名让很多孩子羡慕的、学艺术的学生,这是大名鼎鼎的巴黎美术学院的格莱尔画室——名正言顺,他和他的同学们——这些法国艺术界的天之骄子,就应该是、也可能会是法国明天的艺术之星。

有什么能比无忧无虑地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学自己喜欢的专业更让人高兴的事情?雷诺阿看到那些石膏翻制的希腊雕塑作品,看到那分了三十六个块面的亚历山大,看了那英气勃勃的戴维,看了米罗的维纳斯,就不由自主地激动,往日大师的作品就是自己进入绘画殿堂的最直接、最准确的门径——这可不是瓷器工场那些盘子可以给自己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雷诺阿如饥似渴地学——一分一分省下来的学费,凑得不容易。

素描,一笔一画,从H到B的铅笔痕迹,素描作业几乎消耗了雷诺阿所有的周末——老师一遍又一遍强调,要画好素描,要理解造形的原理,要用铅笔把水画到流淌,把皮肤画到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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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阿尔及利亚服饰的巴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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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裸女

尽管,雷诺阿用尽浑身解数,想画几张好作品,然而,当老师格莱尔瞟了一眼雷诺阿的作品,不禁露出一番不屑的神色,格莱尔应该算是正统的老师,但他不能算是一个好艺术家,他秉持着学院派的传统而无法接受任何新的、和学院派教学方法相左的艺术观念和表现手法——好像他就是一个艺术的正统代言人。雷诺阿的求知欲望常常为格莱尔严谨的教学法则所困惑。

——你这样自由自在地作画,将色彩胡乱地涂抹,好像在寻找自己的乐趣。

——尊敬的老师,如果画画不能让我感到乐趣,那我为什么要进艺术学院呢?没有“喜欢”作为前提,我想我是不会画画的。

老师和学生在艺术的认知上有本质的分歧。

雷诺阿没有掩饰,他还不明白社会的多元与复杂——艺术事实上是社会生活的一个部分而不是一个纯粹的单元,他没有数理的严谨便增加很多判定上的难度,好坏、美丑、高低,就往往会掺杂着许多主观的、人为的标准——自己的老师,还没有让学生“随便画”的胸怀和胆识。其实,在艺术史上也不乏先例,躺在老师的阴影里成功的大画家,不多——对传统的艺术认知方式最好的继承,不是一成不变的守旧,而是在这个丰实的地基上建造自己的房屋——雷诺阿对老师的失望,就从此开始——原来,艺术学院不一定是艺术家的必由之路,倒是艺术学院一起画画的同学,常常给雷诺阿不少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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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莫奈 65×50 1872年 美国华盛顿区国家画廊藏

这个学校还有另一位同样不讨老师欢喜的学生——甚至是让老师生厌的学生,他就是日后在印象主义画坛享有盛名的画家莫奈。同病相怜,雷诺阿和莫奈,还有希斯里、巴乔聚在一起,在艺术学院的学生中,成了一股势力。唯一不同的是,莫奈掩饰不住自己的脾气,不喜欢就收拾画具走人,而雷诺阿总是在教室里勤恳作画。

雷诺阿从一开始学画,就对色彩有浓厚的兴致,他没有跟在老师格莱尔后面亦步亦趋地学做小“格莱尔’’,常常和莫奈一起,去卢浮宫,在大师们的作品中体会艺术的真谛——雷诺阿在提香(Titian)、丁托列托、委拉斯凯兹(Diego Rodriguez de Silva Velazquez)、德拉克洛瓦的作品面前陶醉——老师不喜欢的德拉克洛瓦,几乎是雷诺阿最为动心的画家——这是用生命的全部热情作画的浪漫主义画家,和莫奈一样,雷诺阿很不喜欢当时在法国被当成正统艺术代表人物、僵化的安格尔(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 。

雷诺阿心里面对老师的方法不买账,但他没有莫奈那么尖刻——将一切都放在脸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个满口带着巴黎土话的家伙,看起来也比莫奈忠厚一些,在展览会自己的作品下面,雷诺阿忘不了写上自己老师的名字。

尽管如此,与其说雷诺阿跟老师学画还不如说他是自修,课堂上得到的那些东西,远不如从卢浮宫临摹名画得到的多,远不如从大自然里面得到的多——不久,在格莱尔辞去教职后,雷诺阿变成了一个自由的画家,一个完全按照自己的主观意图、自己的喜好来创作的职业艺术家。

参考书目:《浪子的忧郁》 [美] 孟昌明 著

小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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